濡羽。濡語

彷彿銘刻在腦海中一般揮之不去的畫面

而我僅剩文字

凌晨一點19分，那肯定是我無法忘卻的一刻

因為報告因為上班，我真正進入加護病房探望奶奶僅有一次

而那僅僅的一次甚至不能親手碰觸她

我為此無比的後悔

因為當我急匆匆踏入加護病房的時間是一點28分

宣告死亡後整整十分鐘過後

而我能夠碰觸到的僅剩冰涼、骨瘦如柴的手

儘管厚實感依然存在

卻再也不會一手扛起我背在肩上或許未必沉重到無法扛起的包袱

因為一句不捨得

一切的開始在去年七月

我無法想像所有的事情彷彿四季更迭一般綿密

直到看到那張側向一邊、嘴唇嚴重乾裂滲血的臉

以及滿身的插管，我才意識到

奶奶究竟在死前承受了多少的痛苦

僅僅因為我們的不捨所以簽下的急救協議書

因為那怕一點希望都希望她活下去而不願放棄急救

而讓奶奶承受了那麼多

現在又因為學業我甚至不能陪著她走到結束

曾經

因為奶奶的生病，課業的顧及急轉直下

甚至影響到了自己極為重視的人際關係而諸多怨懟

抱怨著自己的一切都因為這場病而受到破壞

然而直到她的離去才真正讓我知道自己的幼稚

管她幾個學士學位幾個成績班級第一名

對我來說極為重要的一切也比不上奶奶醒過來不再茫然不認識我們的一眼

那或許嚴厲卻充滿溫暖的一眼

除了在醫院見到奶奶冰冷的身軀那一刻落下眼淚之後

直到現在

才真正是洩洪般的哭泣

奶奶的死是一個痂

總有一天會蛻變成疤

然而即使不再疼痛，卻永遠刻骨銘心

臨終的臉就近是不是安詳我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記得透過我手掌傳到她手掌的溫度

但是當我看見送進往生室的奶奶被放進往生袋中的時候

卻有那麼一股衝動想要阻止工作人員將奶奶放進往生袋中

似乎是我自己仍舊無法接受

在心理系念了這麼久的許多東西已經讓我有些反映成了反射動作

立刻覺察到自己的狀態

在家人與學校課業、人際之間

我選擇了後者

所以我在迷惘中掙扎了許久

為了顧全一切所以始終想要找到一個平衡點

不斷地給自己找藉口推託另外一邊的事情

結果最後兩邊都一無所有

這是自己的愚蠢

自以為是地認為別人會體諒我

這是我的自大

以為一切都會好轉

這是我的無知

所以到最後自己依然無法看清楚自己

奶奶離開的時間已經事隔天的一大早了

在傳統中一早便離開的人，其實象徵的是留下她所擁有的一切給我們

或許我依然無法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但是似乎奶奶也希望我不要再找那麼多無聊的藉口去推託一切了

所以在離開的同時也將我當作藉口的"必須去看奶奶"帶走

雖然因為下禮拜學校的成串報告而必須往返鄉下與學校

但是或許我並不覺得累了

彷彿是束縛著自己的一絲就這麼斷裂了

寫到這邊，許多的東西就這麼地釋放出來了

傷心依舊，卻不會這麼壓抑了

壓力依舊，但是至少有了面對的勇氣

人際關係不好可以再建立課業不好也還可以再努力

但是親人走了也許傷疤卻不會再好

今天的雨依舊下的凜冽

明明自己最喜歡的便是雨天

卻也不禁祈求著讓自己看見一絲陽光